神明朝山,宗教和諧 —讀星雲大師的《神明朝山聯誼會》
作者:陳堅 山東大學佛教研究中心主任、教授
摘要
世界上有各種各樣的宗教,而且有些地區還似乎特別有“教緣”,同時存在多種宗教,從而形成多元宗教的格局,並往往被戲稱為“宗教博物館”,比如巴勒斯坦、印度,還有臺灣以及福建的泉州。當然,泉州宗教的多樣性是個歷史概念。古時候西方和阿拉伯地區的大批商人前來泉州經商和定居的同時,也將他們所信奉的基督宗教、伊斯蘭教以及摩尼教等域外宗教帶到了該地區,再加上中國本土的儒、佛、道三教以及名目繁多的民間宗教,泉州一度在宗教上“百花齊放”,但這都已成“明日黃花”,現在所能見到的,很多也就是一些引人遐想的宗教遺址和題記漫漶的碑文而已。不過,臺灣就不一樣了。在歷史上,臺灣的宗教可能很單調,根本沒法與泉州相提並論,但是時至當代,臺灣卻有很多宗教,據星雲大師在《神明朝山聯誼會》中所說,“在陳水扁擔任總統後,臺灣一共有十七、八個宗教”,這應該都還不算星羅棋佈於臺灣各個鄉鎮的五花八門的供奉某一神明的宮廟。當然,臺灣宗教的最根本特點還不是“多”,而是“和”。如果光是“多”,那現在印度的宗教更多,在數量上肯定比臺灣更勝一籌,畢竟印度地大人多。然而,在印度,宗教與宗教之間彼此不和,今天我辱你的神,明天你燒我的廟,關於這方面的新聞,經常見諸媒體的報導;相比之下,臺灣可能有其他方面的你爭我鬥,但在宗教上卻是一團和氣,這實在也是怪事一樁,甚至都怪到引起了聯合國的注意,“有聞現在聯合國發出聲音說,臺灣宗教這麼多,都沒有鬥爭,相互來往,真是一個民主先進的地方。臺灣‘美麗寶島’的稱謂,也不是浪得虛名,從宗教聯誼上,可以昭告世界,在我們的臺灣,大家在宗教裡團結,友誼交流,真是可以成為世界的範本。”
這同樣也是我從見多識廣的星雲大師的《神明朝山聯誼會》中看到的訊息。星雲大師將臺灣之所以美麗或臺灣之所以被人稱為“美麗寶島”與臺灣的宗教聯繫起來,這似乎突破了一般人的觀念和想像。記得上小學的時候,語文課本上有一篇題為《美麗的寶島臺灣》的文章,說臺灣為什麼美麗呢,那是因為那裡有日月潭和阿里山,當時小小年紀的我就很是羡慕和嚮往。後來長大了,工作了,有機會去臺灣了,就免不了要欣然慕名前往作為童年之記憶的日月潭和阿里山看看(現在很多人也是因為這個原因而前往臺灣旅遊的),結果不看則罷,一看就有蘇東坡的《觀潮》之感:
廬山煙雨浙江潮,
未至千般恨不消;
到得還來別無事,
廬山煙雨浙江潮。
意思是說,“廬山煙雨浙江潮”也好,日月潭阿里山也罷,抑或是與它們在自然景觀方面迥然有異的月牙泉鳴沙山(在甘肅敦煌),沒看之前很想看,看了之後覺得也不過就那麼回事。實際上,大陸堪比日月潭、阿里山的地方多得是,只是因為以前窮,大家都把它們當成是出刁民的窮山惡水,不怎麼待見它們就是了;現在經濟條件好了,生活水準提高了,厭煩了城市鋼筋水泥車水馬龍的生活,人們才把原本認為的窮山惡水看成是山清水秀,然後屁顛屁顛地到那裡去旅旅遊看看風景——這人啊就是那麼地賤!實際上,山水就是個自然物,多美的自然物都不耐看,看第二眼就不美了,真正耐看真正美麗的東西肯定都是富有人文內涵的。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如果你到臺灣去僅僅是為了看個日月潭和阿里山,那我建議你乾脆就不要去了,吃完早飯上周邊的山上和湖邊溜達溜達也就行了,沒必要舟車勞頓化那冤枉的機票錢。我這樣說根本不是貶低臺灣及其日月潭和阿里山,而是因為臺灣還有比日月潭和阿里山更美的東西,比如臺灣彼此“沒有鬥爭,相互往來”的宗教,比如作為佛教道場的佛光山。不妨這麼說吧,最美麗的自然風景名勝,哪怕是天上的玉宇瓊台,你去過一次可能也就不想再去第二次了,然而佛光山可就不一樣了,儘管它的自然風光算不了啥,只是一般般而已,即便如此,你去過一次可能還想去第二次、第三次甚至第n次,這是為什麼呢?因為那裡有佛有人文的溫馨和美麗。去過佛光山的人可能都見過其山門上的一副對聯,曰:
問一聲汝今何處去?
望三思何日君再來。
這是多麼溫馨的一個問候啊!日月潭和阿里山不會有這樣的問候,黃山的迎客松也不會有這樣的問候。總之,包括佛光山在內的宗教乃是臺灣一道最為溫馨美麗的獨特風景線,這道獨特風景線中最為光彩奪目的一環,便是星雲大師領導的佛光山所舉辦的“神明朝山聯誼會”這一宗教聯誼活動。星雲大師在《神明朝山聯誼會》一文中對“神明朝山聯誼會”的來龍去脈及其相關宗教理念作了介紹,我們不妨好奇一窺。
作為佛光山近年來所舉辦的重要宗教活動之一,“神明朝山聯誼會”是指民間的各路神明到佛光山來拜佛,地點就在那個著名的佛陀紀念館廣場。星雲大師說,佛光山的“佛陀紀念館於二○一一年落成以後,就不斷的有神明來參拜,因為佛光大佛坐像高度有四十八米,連基座佛光樓,高度共一○八公尺,可以說是世界上最高的銅佛坐像。所以,那許多神道教信徒,抬著神明來朝山的時候都說:‘我們來拜老大了。’這許多神明的信徒也真可愛,從他們的口中說,禮拜佛陀叫做‘拜老大’,雖是江湖口吻,但鄉土的氣味非常濃厚,也顯得親切。……因此,貧僧曾和這許多神道教的信徒說,佛道自古以來好像兄弟,雖有吵吵鬧鬧,大家還是相親相愛。這許多神明最初來朝山的時候,貧僧還給他們一個紅包結緣,或者一片薄薄像紙一樣的金牌,表示歡迎的意思。後來,神明愈來愈多,這兩、三年,上千尊的神明相約在十二月二十五行憲紀念日當天,也是耶穌教的耶誕節,來佛光山朝拜佛陀,作為各神明聯誼的日子,連菲律賓天主教的聖嬰、湄洲的媽祖、上海的城隍爺都來參加熱鬧。那一天,千位神明為萬千的信徒圍繞,在佛陀紀念館大覺堂和菩提廣場,或翩翩起舞、或者歡喜歌唱,真是不亦樂乎。讓人讚歎宗教界的團結和諧,猗歟盛哉,多麼美麗的臺灣!”這種使臺灣變得“多麼美麗”的“神明朝山聯誼會”雖然在每年的十二月二十五日舉行,但平時亦“餘音繞梁”常有神明來朝佛光山,這不,我去年參訪佛光山,也不是在十二月二十五日這一天,一位陪同我參觀佛陀紀念館的居士用手指指廣場上一些穿黃馬褂的人對我說,這些人都是從鄉下來的,他們帶著其所信奉的神明來佛光山拜佛並說這是為了給神明“充充電”,這“充充電”與星雲大師剛才提到的“許多神道教信徒”把到佛光山“禮拜佛陀叫做‘拜老大’”實在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兩者實際上乃是一個意思,即都表明了民間信仰對佛教的認同和崇敬,以及對佛的正能量的期盼。不過,這裡還有一個問題,那就是天底下有那麼多佛教寺院,那些民間信仰的信徒為什麼偏偏要選擇佛光山而不是其他地方來拜佛呢?或者反過來問,為什麼是佛光山而不是其他的佛教寺院來舉辦“神明朝山聯誼會”?佛光山為什麼允許民間信仰的信徒來朝山?這無疑與星雲大師的佛教價值觀和佛光山的人間佛教實踐有關。要知道,開始的時候,佛光山有些人是反對這樣做的,星雲大師回憶說:
五十年前,開始建佛光山,就有一些信徒抬著他們的神明,到佛光山大雄寶殿來拜佛,他們說,這是神明叫他們來拜的。有的白天來,但有的時候半夜來,他們很計較這個時間。神明來大雄寶殿的時候,他們的神轎都會上下搖晃起舞。我記得那時候的香燈師依靜法師來跟我投訴,他們的樣子實在難看,應該不要准許他們進入大雄寶殿。
貧僧就責怪他,人都可以拜佛,神明為什麼不可以拜佛呢?神明拜佛就是抬轎的人起舞,這有什麼奇怪?其實,人拜佛,有人拜佛的樣子,神拜佛,也有神拜佛的樣子,你何必要那麼計較呢?所以佛光山我們代表佛教,也包容神明,成為一家。
在星雲大師看來,人要拜佛,神也要拜佛,而且“人拜佛,有人拜佛的樣子,神拜佛,也有神拜佛的樣子”,這既體現星雲大師對神明的包容,更表明了他對大乘佛教的深入瞭解,因為在大乘佛教的語境中,誠如星雲大師自己所說的,“佛陀也不排斥神明,過去每次講經的時候,都有八部大眾天、龍、夜叉、幹闥婆、阿修羅、迦樓羅、緊那羅、摩睺羅伽都一起出現,可見佛陀真正是在宣導眾生平等,一切眾生皆有佛性”。的確如此,我們看大乘佛教的佛經,比如在《法華經》中,當佛欲升座說法的時候,印度的各路神明都紛紛攜其眾多眷屬前來聽佛說法,其中包括“釋提桓因, 與其眷屬二萬天子俱; 複有名月天子, 普香天子, 寶光天子, 四大天王, 與其眷屬萬天子俱;自在天子, 大自在天子, 與其眷屬三萬天子俱; 娑婆世界主, 梵天王, 屍棄大梵, 光明大梵等, 與其眷屬萬二千天子俱;有八龍王, 難陀龍王, 跋難陀龍王, 娑伽羅龍王, 和修吉龍王, 德叉迦龍王, 阿那婆達多龍王, 摩那斯龍王, 優缽羅龍王等, 各與若干百千眷屬俱;有四緊那羅王, 法緊那羅王, 妙法緊那羅王, 大法緊那羅王, 持法緊那羅王, 各與若干百千眷屬俱;有四乾闥婆王, 樂乾闥婆王, 樂音乾闥婆王, 美乾闥婆王, 美音乾闥婆王, 各與若干百千眷屬俱; 有四阿修羅王, 婆稚阿修羅王, 佉羅騫馱阿修羅王, 毗摩質多羅阿修羅王, 羅睺阿修羅王, 各與若干百千眷屬俱;有四迦樓羅王, 大威德迦樓羅王, 大身迦樓羅王, 大滿迦樓羅王, 如意迦樓羅王, 各與若干百千眷屬俱”,如此眾多數以億計的神明,簡直猶如“過江之鯽”浩浩蕩蕩。雖然在“神明朝山聯誼會”活動中,神明到佛光山是拜佛而不是像在《法華經》中那樣聽佛說法,但事二而意一,即都體現了神明對佛的崇敬與追求,況且按照《法華經》的經文, 釋提桓因等一眾神明來到佛的面前也是“各禮佛足,退坐一面”,也是圍繞著佛對佛“供養、恭敬、尊重、讚歎”,在聽佛說法之前顯然也是要先禮佛拜佛的。從這個意義上來說,神明拜佛是有佛經為證的,至少在《法華經》中是如此,儘管《法華經》中的神明是印度的神明,而來佛光山拜佛的神明是中國和東南亞一帶的神明,但“神明不問出處”,反正都是神明。
神明拜佛敬仰佛教,不但有佛經上的依據,而且在中國佛教史上亦不無先例,這一點星雲大師也有所考察,他說:
確實也不錯,過去這許多神明,如:仙公呂祖就是拜黃龍禪師為師,關雲長曾在呂蒙旗下遇難之後,神魂不散,天天叫著:“還我頭來!還我頭來!”後來遇見天臺山智者大師跟他說:“你過去斬顏良、誅文醜,他們的頭你又怎麼還呢?”關雲長因此覺悟,就皈依了智者大師。像媽祖林默娘就是觀世音菩薩的信者,民間有名的清水祖師也是一位出家人;北港媽祖的聖像,還是樹璧禪師從福建背到臺灣來的。
雖然在佛經中和歷史上我們都能找到神明拜佛的佐證,但是星雲大師如果沒有足夠的宗教寬容,如果像有些宗教那樣唯信一主而有著強烈的排他性,那也很難想像佛光山能讓如此之多的神明來擾亂其清淨和莊嚴,就像香燈師依靜法師當初向星雲大師投訴時所說的“他們的樣子實在難看,應該不要准許他們進入大雄寶殿”,而星雲大師就是很高興地讓他們進來了,因為星雲大師對待其他宗教和神明有著無限的寬容,他自稱“貧僧是佛教徒,但我並不排斥其它的宗教,因為不管什麼宗教,所謂信仰都是代表自己的心,儘管人不同,信仰的物件不同。其實,人心要有信仰,這是都一樣的,你相信土地公,你的心就是土地公;你相信城隍爺,你的心就是城隍爺;你信仰耶穌,你的心就是耶穌;你信仰媽祖,你的心就是媽祖;你相信佛祖,你的心就是佛祖。”正是基於這樣的宗教寬容理念,所以2000年當澳大利亞參議員羅斯先生(Ross Cameron)問星雲大師“你覺得世界上哪一個宗教最偉大”時,星雲大師回答說“你歡喜的、你信仰的,祂就是最偉大”,把個羅斯先生佩服得五體投地直豎起大拇指並連聲讚歎。在星雲大師看來,“信仰,不必輕視別人,你尊重別人的信仰,別人也尊重你的信仰,各信各的,不必要統一”,因為“建立宗教的條件有三寶:教主、教義和教徒。宗教的教主不要把他同放在一起,好比你有你的爸爸,他有他的爸爸,各有各的爸爸不同,何必要把爸爸都放在一起,讓你的爸爸和我的爸爸都分不清楚呢?
……宗教的教義也不同,像基督教都教人‘信得永生,才能得救’,佛教禪門教人‘疑慮’才能開悟,所以,宗教的教義各有主張不同,也不必彼此計較,但宗教的教徒可以相互來往,這應該是很正常的”。最後,星雲大師總結說,“可見得,所以宗教只要‘同中存異’,不必‘異中求同’”,這“同中存異”就是星雲大師對待其他宗教的寬容態度。
星雲大師對其他宗教的寬容實際上是他佛教內部寬容的一個自然延伸,或者說,在星雲大師眼中,無論是佛教內部的各宗各派抑或是佛教外部五花八門的神明,大家一律平等,都是“第一”,比如“在阿彌陀佛的地方──念佛堂,當然講阿彌陀佛第一;在大雄寶殿裡就是釋迦牟尼佛第一;同樣的,在教堂裡,就是耶穌第一;在城隍廟裡,就是城隍爺第一。所有我們信仰的物件,都應該尊重他第一,就例如,一盞燈光亮起來了,你再點一盞,也不相妨礙。所以,在經典裡又說‘佛佛道同,光光無礙’,我們信仰的物件,應該他們是沒有爭執的,我們信徒何必要自設立場相互對立呢?”星雲大師甚至還別具匠心地將這種源于宗教寬容的“沒有爭執”、“沒有對立”的宗教和諧通過佛陀紀念館的建築設施來加以表達,即除了過去在一般佛寺中都能見到的護法伽藍、韋馱天將二位武將,“現在,在佛陀紀念館有山東曲阜的至聖先師孔子和山西運城的關聖帝君關雲長,我們也特地建了‘文殿’、‘武殿’供奉,表示四塔的四大菩薩與文武聖者,大家聯合共存。在佛陀紀念館菩提廣場上,還有八宗祖師,一邊是行門:禪、淨、律、密的祖師;一邊是解門:華嚴、天臺、三論、唯識的祖師。此外,貧僧為佛教宣導男女平等,也在十八羅漢裡,羅列了三尊女羅漢”。羅漢常有而“女羅漢”不常有,居然給“女羅漢”也留有平等的地位,這簡直就是星雲大師石破天驚的創造!建築學上有句話叫“建築是凝固的詩”,意思是說,建築本是硬邦邦的無情佛陀紀念館廣場就是凝固的物,但由於體現了設計師的某種美好的人文理念而富有詩意。如果說,臺灣的101大樓或北京的“水立方”是“凝固的詩”,那麼佛陀紀念館廣場便是“凝固的宗教”,因為這個廣場體現了其設計者星雲大師的宗教寬容、宗教和諧和宗教平等的理念——在有著如此理念和氛圍的廣場舉行“神明朝山聯誼會”,夫複何怪?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呢?至少我是不奇怪的,不但不奇怪,而且還因之而想起了墨子,因為墨子對於神明也是極度包容甚至還是推崇備至的。
翻開早期中國思想史,在先秦諸子中,孔子崇尚“聖人”,但卻“敬鬼神而遠之”(《論語·雍也》),對作為神明的鬼神不怎麼感興趣,一以“聖人”為“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之準繩;而老子呢?老子走得更遠,他不但反對孔子所崇尚的以“仁義禮智信”為其精神追求的“聖人”,說什麼“大道廢有仁義,慧智出有大偽……絕聖棄智,民利百倍;絕仁棄義,民複孝慈”;
而且也瞧不起鬼神,說什麼“治大國若烹小鮮,以道蒞天下,其鬼不神”,也就是說,要以“道”治國,在治國這件事上,鬼神一點也不神,一點也不靈,一點也沒有什麼用。完全不同于孔、老對鬼神的遠離和排斥,墨子十分肯定鬼神對於人類社會的教化作用,他說:“鬼神之明智于聖人,猶聰耳明目之與聾瞽也。”(《墨子·耕柱》)墨子認為世人皆在談論鬼神之有無,而“不明乎鬼神之能賞賢而罰暴也。今若使天下之人,偕若信鬼神之能賞賢而罰暴也,則夫天下豈亂哉?”(《墨子·明鬼》)你看,在墨子那裡,鬼神在教化上甚至比聖人都更為明智更為重要更為有用,因為鬼神能賞賢罰暴或賞善罰惡,正因如此,所以我們老百姓就常說“抬頭三尺有神明”,“人在做,神在看”——所有的民間信仰實際上都是基於這樣的樸素理念。如果說墨子在中國文化史上第一次肯定了非人間的鬼神對於人間的重要意義,那麼星雲大師正是通過在人頭躦動的佛陀紀念館廣場舉辦“神明朝山聯誼會”而將鬼神“人間化”。星雲大師曾說過“鬼不可怕,人才可怕”,這句名言正是他鬼神“人間化”思想的集中體現,而鬼神“人間化”乃是他所提倡的“人間佛教”的自然延伸或題中應有之義,也是他對老百姓民間信仰的充分尊重和包容。最後,既然說到了墨子,我就不妨應用孟子一段評論墨子的話,他說:“楊子取為我,拔一毛而利天下,不為也;墨子兼愛,摩頂放踵利天下,為之。”《孟子·盡心上》)我想星雲大師就是像墨子那樣的人,不但尊重和認可鬼神,而且還“兼愛”芸芸眾生,“摩頂放踵”以“利天下”。難道不是這樣嗎?星雲大師的佛光山事業遍及五大洲,不“摩頂放踵”何以能致乎此?阿彌陀佛!